很多到過印度的人都有時而置身地獄、時而置身天堂的強(qiáng)烈感受。骯臟而圣潔,喧囂而懶散,刁蠻而正直……她的多變令人捉摸不透,卻又欲罷不能。沉積六千年的文明,讓印度散發(fā)著一種魔幻般的濃烈氣質(zhì),也讓我的心情,在整個旅程中像過山車般跌宕起伏。
德里 永不止息的喧囂
初到德里機(jī)場,感覺與別處的國際大機(jī)場并沒有什么不同。預(yù)付了車錢之后,一輛看上去十分脆弱的大玩具一樣的東西停在眼前,工作人員說這便是我們的出租車,此時我開始嗅出一點印度的味道。開車的大叔加足了馬力,在路上左右騰挪,閃過不少表面?zhèn)劾劾邸纪共黄降能?。如果是北京的司機(jī)這樣在大街上沖鋒,估計我就直接跳車逃走了,但此時卻怎么也擔(dān)心不起來,好似這瘋狂的車速倒傳遞給我一種無比暢快的自由感。
溫?zé)岬目諝鈸湓谀樕?,我四處張望,沿途有那么多的綠樹讓我有點驚訝。司機(jī)大叔忽然剎車,路邊一個披著披肩的大叔很自然地上車就座,很自然地跟我們打了一聲招呼。同行的朋友可可說,在印度,這樣隨意讓熟人搭車是很平常的事情。披肩大叔臨下車的時候,可可開玩笑說得給錢啊,司機(jī)大叔和藹地笑著:“這是我的朋友,我的朋友。”
新德里火車站附近的Main Bazaar(大集市)是背包客聚集的地方。雖然我并沒有預(yù)期它有多么繁華,但是當(dāng)大叔把車停在一片骯臟破舊的街道上,告訴我們往里走就是Main Bazaar 時,我還是被嚇到了??涌油萃莸牡缆窛M是泥土和垃圾,空氣里有牛糞的味道,兩邊是破舊得似乎馬上要坍塌的樓房,小商店里掛滿花花綠綠的衣服、圍巾和地毯,只是怎么看都覺得是中國縣城甚至鄉(xiāng)鎮(zhèn)農(nóng)貿(mào)市場的貨色,這里就是傳說中的“大集市”了。
可可輕車熟路,帶著目瞪口呆的我從街上轉(zhuǎn)入更狹窄、曲折的小巷,各種膚色的游客穿著印度服裝,神情怡然地在巷中穿梭。這些巷子里遍布著家庭旅館,我們停在一處老舊陰暗的小樓房前,可可用在北京秀水街常見的方式跟老板攀談起來,幾聲“朋友”,幾回計算器上的價格交涉,生意不成,果斷轉(zhuǎn)向另一家。
很多到過印度的人都有時而置身地獄、時而置身天堂的強(qiáng)烈感受。骯臟而圣潔,喧囂而懶散,刁蠻而正直……她的多變令人捉摸不透,卻又欲罷不能。沉積六千年的文明,讓印度散發(fā)著一種魔幻般的濃烈氣質(zhì),也讓我的心情,在整個旅程中像過山車般跌宕起伏。
我被這種跨越國界的“秀水交易方式”迷住了,跟著可可轉(zhuǎn)戰(zhàn)下一家旅館,又是“朋友”和計算器,大胡子老板開始拒不妥協(xié),后來我們裝出要走的樣子才終于成交。老板搬出一本巨大、巨厚、看著很有一些年頭的登記冊,開始慢條斯理地手寫“旅客信息”。因為這些信息劃分得非常具體,登記要花很長時間。我看著那本有些發(fā)黃的冊子,想起之前關(guān)于印度“IT 大國”的想象,再次感慨你不能簡單地用一個概念來框定一個國度。
我入住的旅館有一個好聽的名字,叫做“Sweet Dream Inn”——好夢旅館。
要在迷宮般的小巷中找到好夢旅館并不難:旅館所在的巷子,巷口有一個食檔,隔壁有兩個便池,隨意瞄一眼巷口,如果聚集著老少不同的男人,基本就可以認(rèn)定是到了。那些準(zhǔn)備在街邊小便的男人,看見我這樣的女性游客從他們身旁經(jīng)過,并沒有表現(xiàn)出半分異樣。我也只好目不斜視,假裝他們只是在旁邊的奶茶檔排隊買奶茶而已。
雖然旅途勞累,但想要在好夢旅館有一個好夢確實是件很有挑戰(zhàn)性的事情。300 盧比(約34 元人民幣)一晚的房間,陰冷,散發(fā)著廁所的味道,墻皮四處剝落,原本應(yīng)該是白色的床單呈暗黃狀,打開電扇,整個房間便會被轟隆隆的電機(jī)聲音所充斥。我決定還是先去街上游蕩一下。
夜幕中的大集市比下午要熱鬧許多。小巷里煙霧繚繞,很多印度教徒在小廟中供奉,成群結(jié)隊的孩子在挖了很多大坑的窄路上穿梭打鬧,甚至還有玩板球的,小販們肆無忌憚地跟游客打著招呼。街頭忽然傳來一陣騷動,一個提著包剛下火車的印度小伙,被一群幫旅館拉客的人包圍,每個人嘴里都誦經(jīng)般地大聲念叨著什么,手里做著恭請的動作,雖然并沒有一個人真的上去拉扯,但是這樣盛大的迎接儀式,顯然已經(jīng)把這個似乎是初次來到大城市的小伙子嚇壞了,他手足無措地站在這群人中間,無法做出決定,也沒有勇氣開口交談。
很多到過印度的人都有時而置身地獄、時而置身天堂的強(qiáng)烈感受。骯臟而圣潔,喧囂而懶散,刁蠻而正直……她的多變令人捉摸不透,卻又欲罷不能。沉積六千年的文明,讓印度散發(fā)著一種魔幻般的濃烈氣質(zhì),也讓我的心情,在整個旅程中像過山車般跌宕起伏。
直到我走出很遠(yuǎn),還能看見他提著包無措地站在昏黃的路燈下,試圖勸說他的人們也仍然在堅持不懈地努力。充滿誘惑的城市,以及第一次來到大城市的年輕人,看起來像是一場寶萊塢電影的開場。
魚龍混雜的大集市,也實實在在是很多異鄉(xiāng)人的尋夢之地。旅行社老板Shileshi 來自泰姬陵的所在地阿格拉,兩年前剛到德里的時候入不敷出,現(xiàn)在每月收入能有5 萬盧比(約5700 元人民幣)。來自毛里求斯的珠寶店老板,雖然抱怨經(jīng)濟(jì)危機(jī)讓歐美游客都不再爽快地刷卡,但也表示店里的收入可以讓他和家人舒適地生活,比如他們能去價格昂貴的商場而不是在大集市之類的地方買東西。此外還有來自尼泊爾的少年,精通漢、藏、印度語和英文的西藏商人,外地來的三輪車夫和香料商們,都在這看似破舊的集市上經(jīng)營著自己和家人的夢想。
大集市似乎永遠(yuǎn)處于一種喧囂之中,不管是早上6點還是午夜12點,你永遠(yuǎn)可以聽見各種不同的聲響。清晨所有商店還沒有開門的時候,摩托車的轟鳴最為突出,還伴有發(fā)電機(jī)的震動。到了午后或者晚上,中間會混雜進(jìn)各種人聲、叫賣聲,以及三輪車、摩托車和汽車的笛聲。之前曾有朋友開玩笑說:在印度,開車的人只要看見活動的物體就會鳴笛。到了德里之后才發(fā)現(xiàn),這話并沒有絲毫夸張,不單是看見活物,即使是在堵得走不動的街道上,明知鳴笛沒有任何作用,司機(jī)們?nèi)匀灰灶l繁地按喇叭為樂,而路人對這樣的“交響曲”也見怪不怪,面無表情地在車陣中穿行,偶爾被蟻行的三輪車甚至小汽車壓到、撞到,仍然面不改色,繼續(xù)前行。
永不止息的喧囂,這是德里給我最深的印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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